鸿庥岛之行,(NANYETIS 旧名南小岛)在我个人生命史上,确实印上了一页永难磨灭了印象。在返航的途中,我几乎遭遇到灭顶的危险,但这只说人生旅程上一段平凡的惊验,所谓“行船走马三分险”,没有甚麽值得惊异的。使我永认不忘的,倒是为贪婪本能的享受因而遭擒的大玳瑁。十八日清晨,我们在风轻云淡的碧海中往鸿庥岛进发,因为是往南航 行,距离太平岛又仅十二海里,因此不上一个钟头,就抵达了这个位于郑和群礁西面与太平岛南北对峙的小岛。 全岛长有七○○公尺,宽达二二○公尺,岛形狭长,岛顶平坦,高约十尺,作一环岛旅行,并不是一件太吃力的事,但是这天天气晴明,气温比较热,在这北纬一○度一一分,东经一一四度二一分的热带岛上,穿过密集草丛,跨越鸟粪尘土,也实在是件困苦的行程,尤其全岛面积竟超过七五九○○公尺,脚步又不能如平地那么顺心,因此行了一半,即感到舌焦唇干了。这时,我忽然记起忘了带水壶,于是与同行吴君向四处寻找水井,除了惊起数千万只鸟群的飞突外,毫无所获,而口更是渴了。不久,蛙人弟兄们来了,向他们讨来一点水,才继续我行环岛视巡的任务。当我同孙谋中校,王法理少校跨进岛的中央平原时,吴绍同君气喘呼呼地跑来了,我们顿时一楞,以为发生甚么事故,等他告诉我们捉住了一只三百余斤的大玳瑁时,我们又不禁为好奇心所驱使了,于是相偕往海滩跑去。我们走近时,真为那庞然大物惊住了,浑身呈茶褐与碧青的花纹,四脚朝天,肚皮泛出乳白色,北脊将沙几插成了一个大坑,它在努力挣扎着,想用头顶住沙地翻过身来,也许是太紧张了,它的头伸得越长,它的脚越无法得着力,由于这种求生的迫切,它简直发出了近于哀哭的泣声。据吴君告诉我,他同蛙人队实行了海岸勘察之后,在海边上就发现了这种怪物,它们一共是七只,五只在周围环视,好像在担任警戒似的,这只仰面的属于雌性,另一只雄的,则匍在它身上玩着性的需求的游戏,当他们走近时,担任警戒的玳瑁,急忙往海裹逃遁了,而这只雄玳瑁也抛弃了“护花”的责任,求自己的安全去了,以致剩下了它陷于了尴尬的苦难中。于是,蛙人战士们,抛来长绳将它捆上,然而由于一位战士太接近它了,被它掀了一脚,臂上划了一条近两分深的创口,我们这时吩咐同行者开来一只快艇,抬上运至舰傍,再用起重机吊上舰去。依照有经验捕捉玳瑁和巨龟的战士们的说法;南沙群岛各岛均产玳瑁和巨龟,这些生物大部于黑夜中成队登陆,以其在陆上爬行极为缓慢,日中均游于海中,此次竟在白日选择沙地席梦思作缱绻的好事,还真算是奇迹,然而这奇迹竟展现到了我们的眼前,如果不是为了充实我们此行的意味,我真想把它送回到它的伴侣的身边去。也许正是我这一点恻隐的意思,在回航中没有遭受到灭顶的危险!当我们巡视完毕,仍乘快艇返舰途中,机器忽然失灵,艇在海上像螺旋似的直打转,顿有舟覆灭顶,葬身鱼腹之势,骇得舰上官兵,面上失色,即放下舰上的救生艇,由何舰长亲来援救,只见何舰长以手作势,大声急呼,“少将,赶快上我的艇,在海上可不是好玩的呀!覆卅的责任,雄也负不起的呀!”我深深地敬佩何舰长的责任感,与服务忠诚。这只说是一场虚惊,因为我们根本不曾落水,连裤管都不曾沾上水渍。 注:本文节选自张振国所著《南沙行》一书,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出版。张振国1956年随军“威远”特遣队赴南沙。威远部队由谢祝年上校率领“太康”、“太昭”等4艘军舰巡弋南沙群岛。于民国四十五年(1956年)六月廿九奉命编组成立,7月6日左营启航,7月11日登陆南沙太平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