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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沙群岛位于海南岛之东南, 距榆林港一百七十里, 地跨北纬十五度四十六分至十七度五分, 东经一百一十度十四分至一百二十度四十五分。星棋罗列, 为数约二十余, 实经人迹履践而得命名者, 计十五岛, 别为东西两群, 其东群名宣德群岛,西群名永乐群岛, 东群所属为: 林岛( 现名永兴岛 、北岛、中岛、南岛、石岛 、树岛、林肯岛 。共七岛。西群所属为: 珊瑚岛、甘泉岛、金银岛、伏波岛，邓肯岛、掌岛、天文岛 、南极岛凡八岛, 故海南渔人有上七下八之称号。
此次调查该岛鸟粪磷矿层, 乘海军部之中基军舰于四月三日自上海出发, 因沿途略事羁延, 至四月廿一日始再由榆林港启旋, 经一昼李之航行, 至廿二日晨凭舷西望, 始见茫茫大海中, 有断续一线之小陆地出现, 舰沿东群各岛之东侧航行, 约三时之久, 始绕永兴岛之南端转北, 于该岛距西岸一千公尺处下旋, 登陆人员, 先乘小艇前进六百公尺, 改乘小木船再进三百余公尺, 然后涉水登岸。
永兴岛( 即林岛) 为东群中自北而南之第六岛, 成不规则之椭圆形, 东西宽径约一千八百公尺, 南北纵径约一千一百公尺, 全岛面积约一百五十万平方公尺, 为西沙群岛中最大之一岛。岛之西部沿岸约二千平方公尺之一线为空旷地, 遗有日人已破坏之建筑物, 现因海军部派遣陆战队驻扎该岛, 将破屋略事修葺, 尚有堪蔽风雨之平房数栋, 其余均为浓密之阔叶树林, 枝叶交横梗阻, 无径可通, 树枝极脆, 即径达四五公分者, 一折即断, 巍巍直上, 高者可达三丈, 无数海鸟栖息其上。地面为海鸟之排泄物, 棕黄黑白, 因颜色可别新陈, 除岛之外围环形部分为沙滩, 及上述之空旷部分外, 其余地面, 均为鸟粪所被覆鸟粪之底部全为凸凹不平之珊瑚礁, 而凹处部分, 如掘去鸟粪, 其下即为珊瑚砂所填充。岛之西北部海滩中, 有约二十余平方公尺之珊瑚礁出露地面, 微向东南倾斜。日人曾在距西岸二百公尺及三百公尺处各凿一井, 前者盐分仍高, 只可供洗灌用, 后者盐分较低, 即供岛.上驻留人员之饮料。井水之高低, 系以海水之潮涨潮落为准。距林岛东北岸八百公尺处即为石岛, 两岛之基部原共一礁, 由林岛往石岛须于落潮时徒涉而过, 落潮之时刻, 并不固定, 如先一日为下午四时开始退潮, 翌日或推至四时三十分,因朔望之周始而推移其落潮时刻。该岛为群岛最高之一, 拔出海面约十五公尺, 岛之全部为海水渗透珊瑚礁所遗石灰质之沉积, 层次朗然, 面积约六万平方公尺。西北隅陡峭; 向东南微倾, 其西南岸悬崖, 有向东南倾斜约七十度之石灰质层, 被同方向倾斜约三十度之层次授于其上, 并于该岛之西北隅高出海面约十公尺处, 发现夹有约五公分厚之黄色砂质一层, 足征为地壳一度上升之证据, 该岛因受地壳变动之影响, 引起海水巨浪之冲刷。至所存树木极少,仅有高不及丈之数株而已, 因之该岛现已无海鸟栖息, 所遗鸟粪, 大都为块状, 粉状者极少。
由林岛向东南航行二十五里, 即为林肯岛, 舰沿该岛之西岸海面航行, 至该岛之距西南岸一千五百公尺处下锭, 登陆人员, 改乘小艇驶近该岛南岸距海滩一百公尺处仍涉水登陆。该岛为东群最南之第七岛, 面积稍弱于林岛, 为西北折向东南之新月形, 西北隅因地势较高, 置有灯塔, 岛上树林不若林岛之丛密。该岛虽经一度被日人占领, 现已渺无人迹, 即间有海南岛一二渔人往来该岛, 亦不过作一两星期之勾留, 故丛林中海鸟栖息者为数较多。岛之东南空旷处有一水井, 水自珊瑚礁中滤出, 盐分大减, 可取作饮料。树林地面, 全部为鸟粪所被覆。
此次工作时间, 凡旬日, 几全部消费于林岛。该岛鸟粪磷矿, 自上而下, 约可分为四层: (a) 海鸟初所遗失表面为白色, 杂以死鸟之尸体及腐烂之落叶, 因细菌作用而成黑色,大都隆起堆于高树之下, 富含淡质有机质可溶性之磷酸物, 因根毛之穿插及本身有机质之粘合而成轻松之块状; (b) 揭去a 层或在高树根较远之处, 即为深棕色之粉末间有成结核状者; (c) b 层之下为棕黄色, 表面多孔之块状, 混含有白色碎粒, 试以盐酸, 则起气泡; (d) 最下部则与珊瑚礁接触, 珊瑚枝微起磷化作用染成黄色, 将碎粉挤于硝酸, 加入钥酸碰, 亦稍有黄色沉淀, 含磷极微, 无经济价值。在林岛槽探凡掘坑十八个, 分别以该岛之气象台及东北隅之天文点为起点, 攒越横阻之树枝, 披荆斩棘而入。兹将各点方向距离, 分别以图表列志于后: 〔略〕林岛鸟粪据接收时报告, 日人已开采之面积为原有鸟粪面积四分之一, 该岛有鸟粪之俪积约为一百三十万平方公尺, 各层之平均密度约每立方公尺重0.7 吨。此次据探结果, 平均探度为二十六公分, 与朱庭枯先生十七年所调查之结果无多出入, 依此估计, 则全岛原有乌粪储量约为二四O000吨, 日人已采去六O000吨, 现存量应为一八O000 吨。该岛原有日人建筑之仓库, 现已破坏无余, 但遗留一部份鸟粪露天堆集, 块状者堆成长方体, 高约二公尺, 长约百公尺, 宽约五公尺, 共有矿量约七千吨。另有大小相若之粉状鸟粪四堆, 每堆约二千吨, 总计日人遗留之矿量约壹万五千吨。
林岛各层鸟粪之层次并不清晰, 但颜色则自上而下, 由探变浅, 因化学变化、温度形响及天雨关系, 一部分物质因受热而挥发, 一部分可溶物质则被溶解而滤出, 其残余部分, 风化而成粉状, 存留部分不溶解之磷酸钙及其他不溶物, 因富含氮质及有机质, 常凝结成疏松之结核状, 此为上述之a、b 两层, 即矿床学上所讲原生鸟粪 、原生鸟粪层有机质中之草酸化合物及尿酸化合物, 均能使第一磷酸化合物及第二磷酸化合物溶解而滤出, 硝酸物则为更易溶解者。如是除挥发部分外, 可溶部份均填充珊瑚礁之凹部, 混以珊瑚细砂, 凝固而成块状, 井因金属矿物成分之增加, 渐成棕黄色, 即所命名之c 层, 矿床学上所谓鸟粪石, 其底部之珊瑚礁与鸟粪石接触, 微起代替作用 , 但不甚显著, 即所谓d 层, c 、d 两层均为次生鸟粪。在该岛上, 上列四层, 并非处处逐层存在, 因珊瑚礁本为一凹凸不平者, 陵谷甚多, 有b 层即直接落于珊瑚礁上者,有b 厂之下即为由棕黄变至白色之珊瑚细砂而缺块状之鸟粪石者, 在树林较稀而树身较矮之处,J厄难发现a 层, 而与珊瑚礁起代替作用之d 层, 则恐因该岛之鸟粪历史太浅而更罕见也。演岛鸟粪成分, 民国十七年经中山大学分析结果如下:
石岛鸟粪层, 已全部被日人开采, 其块状鸟粪之颜色, 较林岛者为浅, 而硬度则稍强。推测:七成矿时期, 当较林岛为早, 日人采出之矿, 现仍遗留一部, 堆成楔形, 长约百廿公尺, 宽约一一公尺, 平均高度约五公尺, 并零星数堆合计, 当有三万余吨。
林肯岛之鸟粪层所见者, 全为粉状, 而铺集较林岛者松疏, 其分布之深度亦较林岛为均。七次曾在该岛之西南隅, 掘坑数处, 量其深度均为二十三四公分。据海军部前进指挥所负责人谈, 该岛而积仅稍弱于林岛。若是, 则平均深度, 以二十公分计算, 亦应有矿量二十万吨左右。
此次因限于军舰之航程, 仅能在上述三岛登陆, 而其余各岛之鸟粪层, 当可推论而知其梗概。日人估计整个西沙群岛磷矿, 为百万吨, 上列三岛, 已占其半数, 其余各岛, 面积均小于林岛, 且有环境不适于海鸟之栖息而不见鸟粪者, 故其余各岛矿量总和, 只能凑及五十万吨之数, 故整个西沙群岛之鸟粪储量, 当共有九十七万吨。鸟粪之成磷矿, 系海鸟食浅海中之鱼类、头足类、斧足类后之排泄物, 此等海鸟, 于南北纬各三十度即贸易风流行之区域适于兹, 于孽蕃每年至生殖时期架巢于人迹罕立之海岸式岛屿之树林中, 完成其繁殖任务, 尤以高海面数尺之环状珊瑚礁岛为最佳之栖息所, 因环状珊瑚礁岛, 系由栅状珊瑚礁岛徐徐下降而成, 基盘较宽, 潮水一涨一落, 恒遗留一部分海中动物于海滩, 可供海鸟之食料。倘此类珊瑚礁岛, 面积较大, 断续绵延, 屏藩海岸, 则该岛邻近海岸之边缘高大树林中, 海鸟之翔集亦多, 因此积年累月, 渐堆积而成矿层, 沿智利、秘鲁之海岸及印度洋下圣诞岛等处之鸟粪层, 其厚度有达一百尺者。鸟粪层因时代较晚之磷矿, 但鸟类之孽蕃, 始于中生代, 推想自第三纪后历有堆积, 不过因地壳之升沉, 而有新旧厚薄之分, 如距南部一百哩之岛, 拔出海面二百一十尺, 岛之下面接海处, 为一线极窄之珊瑚礁, 其悬崖有五个梯层, 最上一层积有鸟粪, 是为鸟粪成层后地壳上升之现象, 倘上升区域, 仍保有适宜海鸟栖息之环境, 则新陈乖叠, 厚度益增, 西沙群岛之鸟粪, 厚度甚浅, 不能不释以下列之臆说。
此次于石岛所见, 亦有地壳上升情形, 业于上述, 其他各岛, 相距毗连, 应同有升沉之可能性, 因南太平洋各岛屿, 自中生代以迄渐新纪, 均在地壳变动过程中, 而渐新纪尤为中国玄武岩流最盛之时期, 此次在该岛虽未见有火山活动之证据, 而接近该群岛之海南岛, 其北部海口存有火口之遗迹, 又其西邻安南南部之岛, 于最近1923 年春季犹有海底火山活动之现象, 如此则推想该岛珊瑚礁之底部, 可能有同样之岩性, 并可认为在太平洋地壳变动中之一单元, 由是几度升沉而形成今日之珊瑚礁岛, 为时甚晚。
石岛或先有鸟类之堆积, 一经地壳变动, 只余劫后余灰之块状鸟粪, 后无增益。林岛、林肯岛之鸟粪, 则为礁岛形成露出海面若干尺久后之新产物, 历史短浅, 粪层因而不厚, 加以各岛面积过小, 绝无屏障, 常受风浪之侵袭, 亦足使海鸟时来时徙, 地形之条件不如其他产地之优越, 故产量亦瞳乎其后也。该群岛鸟粪, 曾几度倡言开采, 今日旧事重提, 必先以建筑码头为前者。口人原了〔林岛西南岸建有码头, 现已彻底破坏, 仅留遗迹, 码头原长四百二十公尺, 宽二公尺, 其尾端高出海中礁面约六公尺。据去年十一月海军部派人估计, 需费廿亿, 现当不止此数, 其他各岛须建筑码头, 总费为数甚巨。各岛之四周, 既无高山, 复无港口, 船舶海面, 无法避风, 须依据当地气象台之报告, 推测判断, 在无狂风巨浪之际, 乘间停航, 运输极为困难。
据物改报告所得日人经营时代之残留日记, 其中一段记载:
“ 昭和十五年四月中一次, 七月初一次, 每次约载二千九百吨” 。
又据间接从日方调查之确实数字, 每年载往日本约七千二百吨, 七年间合共在林岛石岛载去五万吨, 可见当时称为海军国家之日本, 其运输情形, 尚且如此, 加以当地既无居民、工人之征集, 晋赖海南岛当局之强制征召,解决者, 即如林岛上日人所凿之井,亦费相当尸折。岛上之饮料问题, 亦属难于亦仅足供三百人之饮料。综上所谈, 对该岛鸟粪之开采, 不无困难, 日人所以设法经营该地者, 以该岛居海南岛、安南、菲律宾之间, 当其侵入南太平洋时, 以该岛可为中间小规模据点, 而采矿为附带事业。今日该群岛与南沙群岛均重入我国版图, 同为南海海岸之前哨, 与其谓有经济价值, 无宁谓有军事价值之为愈也。
作者：王本菼 高存礼(矿产测勘处)
节选自：《国民政府勘察开发西沙群岛的一组史料》，来源：《民国档案》，1992年第02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