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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抵万金
在40年代南海诸岛收复之初，通信条件是很差的，只能依靠军用电台。驻岛官兵向大陆通信，都使用电报，规定每人每月可以给家属发两份电报，每份限四十字，由文书使用家电专用密码译出后，交电台发往南京或有关区台，然后再译成电文转交家属。家属来电也是按这个渠道收发。为了收发家属通信电报，我们存永兴岛特别印制了一种信笺，大约有32开大小，是由木工刻制一块木板，然后用红色水印的六行笺，顶上刻了·个海军锚，左右分刻西沙二字，笺的两侧刻着我写的一副对联：“远戍三千里，家书抵万金。”电报来了，由文书翻译后抄写在信笺上，交给收报人。使每个人都能保存起来，留作纪念。我住在岛上一年又两个月，收到的私人电报也肴几十份，可以装订成册了。 好厉害的台风 为了保障南海的航行安全，我国南海的东沙、西沙和南沙群岛的气象台，肩负着测报气象情况、监视风暴的责任。这也是国际气象组织对我们地区主权国的要求。1 948年夏季，北方副热带高压较强，‘台风行径偏南，9月份就有两次台风边缘影响西沙。
10月16日G．M．T1200（即格林威治时间12点，我国当地时间为20点）一个台风中心已经靠近西沙，气象员在天气图上标出台风位置在北纬17庋、东经11 7度，东距永兴岛约300海里，正在向西移动。我们不断地注视着气压、，风速、风向的变化，并随时向广州海军第四军区专报台风动向，到10月17日G．M．T1200时，台风已经接近永兴岛，风力增强到18米／秒。这时，岛上北风劲吹，单人外出已经无法直立行走，只好伏地攀援，腰里还系一根绳索，叫人挽住，以免控制不住。18时，台风中心在宣德群岛登陆。风狂雨骤，天昏地暗，电线全被吹断，灯火全无。人们只能躲在室内，尽力保护人身和器材的安全。18日早晨，风力稍减，我出门一看，只见满目荒凉，墙倾屋颓，气象台的自动记录仪，都停在2 2时左右，风标、风勾全都吹断了。
18日上午，天气放晴，烈日当空，晒得人流油。可是每个人都要紧张地投入灾后抢救工作。受潮的仪器、机电、通信设备等等，要整修调试，被服、文件要晾晒，擦拭武器，修缮房屋。处境狼狈，工作艰巨，大家紧张、劳累，但歇不下来，必须赶快从灾难中恢复过来。
这时，岛上和大陆各地都失去联系，最重要的是要解决对外通信问题。从中午起，电信组就试着用应急的手摇机发报，分向有关电台呼叫。终于叫通了广州、榆林港和南沙等电台，将受灾情况转报南京海军司令部。这些电台都很关必西沙的困境，决定全天守候西沙的信号，转报有关情况，稳定了全岛官兵的情绪。
岛居生活发生困难 风灾以后，修缮项目很多，还需要增建、改建营房，必须补充一些建筑材料和设备。我们报请海军总部，要求在给各岛运送补给品时一并运来。谁知为此却延误了运送补给品的船期。问题更在于大陆内战方偃，军事运输力量有限，就把对南海诸岛的供应排在第二位了。直到1948年12月，仍不见供应船开来，使驻岛人员生活陷入很大的困境。虽然主副食品尚不虞匮乏，，但部分物料缺乏，影响膳食的调配，有些日子总用干蛋粉做菜，吃得大家倒胃口。
最为恼人的是烟酒断档。喝酒的人不多，影响面还不大，至于“烟民”，就洋相百出了。过去有人保存着所有的烟蒂儿，这原是我国人民勤俭精神的一种农现，现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一这些烟蒂儿成为稀有的“珍品”了。有几位吸烟斗用烟袋的人，’他们储备的烟丝、烟叶，能维持的时间稍长一些，但后来终十难以为继，到12月份，也不得不用茶叶、蓖麻叶作为代用品塞进烟斗。吸香烟的人也学习他们的造发明，除茶叶等以外，凡是带点辛辣咏的叶子，都晒了加以揉散，混合起来用纸卷成“牛腿”（当时的“雅号”），聊以过瘾、解馋。还可以调换品种，调剂烟丝代用品的口味呢。我也是…个瘾头很大的“烟民”，当岛上断烟的时候，我先把自己的“余粮”拿出来，像发药一样，给每个缺烟户分配一二支，增添了鼓舞克服困难韵乐观气氛。后来我也随着大家搞代用品生产了。我带着军医帮助制造，主要是注意代用原料的选用，防止发生误食有毒叶．这类事故。我觉得这种有鉴别的试验，是符合科研精神的。我想，咱们的先辈开始吸食烟叶，不是在试验中发觋的吗？小过，我自己不吸代用品，除了偶尔为凑热闹，和大家一起吸一支而已。我可以做到完全不吸烟，虽然开始时在精神上有点不大习惯，但身体上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这样坚持着，我把烟戒了。
在劳动中寻求乐趣 台风洗劫之后，运输舭又因解放战争的进展而脱期，岛上生活H益困难。一这时鼓舞士气，安定情绪，坚持工作，就成为当务之急。我想方设法以提高大家的生活乐趣，来度过难关。先是在修理住房时，建议大家精工细作，刻意装饰。我又鼓励士兵下海捕捞海产，采收蓖麻籽，都作为他们个人收益。这样，就分散了大家对困难的忧患意识。
永兴岛两南方约十海里是银砾滩，那里海滩上有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美日苏陆海空战时坠毁的美军，飞机残骸。平时太阳照射，发出反光，银光闪闪，很引入注意。但限于交通条件，可望而不可即。永兴岛上只有运输补给品时驳运物资的小木船二、三艘，这是难以远航的。但有人兴致很高，建议划着小术船去银砾滩瞧瞧。我同意这个勇敢的冒险意见。于是挑选了十名体格健壮、善于游泳的战士，携带救生设备和丁具，趁着晴好天气、风平浪静时，分乘两条木船，向银砾滩驶去。从望远镜里看到，小船渐渐由大变小，终于消失在烟波浩渺之中。待到傍晚红霞满天时，陋着归巢的海鸥，小船安然网来，满载着拆卸下来的合金铝板，这是可以用来修房了的，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器物，则是战士们感兴趣的东西。后来，又把用剩下来的零星铝材，熔炼浇铸成一块一平方米大小、厚约1寸的铝板。当时岛上一无熔炉，二无砂型，这是战士们发扬智慧，土法上马，经过反复试验操作的成果。大家的工作兴趣很浓。
建碑修庙，精诚所至 岛上有一块平整的土地，约有200多平方米，有轻便铁道通向栈桥码头，是原来开采磷肥时堆置待运鸟粪石的场地。中问有一个高台，台上是当年日本军人造盼一座木结构神社，约有半平方米大小。过去，我国渔民向大海讨生活，也往往在孤岛上修建神庙，祈求平安，怀念先辈，这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我也来个如法炮制，用以鼓舞大家的情绪，而找点有兴趣的事情做做，大家也乐意，又可以作为纪念。
于是，我带着大家把这块场地清理平整，改建了高台，扩大为四平方米，还加装栏杆和阶梯：台上造座木结构神庙，大小约1.5平方米，三开间．飞檐翘角，格扇门窗，都能开合。这全是木工带着战士，精雕细刻做出来的。再加里外油漆新，金碧辉煌，美奂美仑。一块描金匾额，我特意提笔书j；“忠魂庙”三个大字。庙内神位、供臬齐全，内外廊柱上还有几副木刻楹联。
小庙建成以后，别具一·格，另有1种况味，大家很有兴趣。又进一步修整场地，’引种树木；并在庙的右前方，用水泥修建一座纪念碑。正面大书“南海屏藩”，背面写上“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落款为“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张君然立”。这是因为我从1946年9月起参加筹划收复、进驻西、南沙群岛，十一月二十四日我首先率兵在永兴岛登陆，到1947年5月又奉命担任西沙群岛管理处主任，现在又驻守岛上，是海军中唯一参加收复南海诸岛伞过程的人，立碑留念，以与神圣领土共存共荣。
按近代史籍记载，自清末李准巡视南海，以至我们收复进驻，先后在西沙各岛建立过几个主权碑，但在1955年，法国和南越军队一次入侵时被破坏，只有这块“南海屏藩”碑劫后幸存，迄今兀然耸立，成为我国主权碑的唯一证物。
我们又在忠魂庙的左前方，建立一座“海军收复西沙群岛记事碑”，用水泥石块作碑座，高约1.5米，镶嵌着那方用飞机残骸外壳零星铝材浇铸的金属板，打摩’得十分光洁，由我写了一篇记述收复西沙群岛的事略，末附守岛人员的题名录，可惜，这块碑历遭劫难，后来下落不明，实在遗憾。
作者：张君然。来源：《椰城》2007年07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