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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中国政府和人民东沙群岛, 是南海四组群岛中最靠近大陆的一组岛礁。东沙群岛的主岛东沙岛面积约1.8平方公里, 与西沙群岛中的永兴岛面积相仿, 是南海诸岛中最大的岛屿之一。东沙群岛北距广东汕头约168 海里, 西北距香港约169 海里, 东北距台湾约240 海里, 东南距菲律宾马尼拉约430 海里。
东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资源丰富, 有鸟粪层( 也称磷酸矿) 、各种鱼类、玳瑁、海人草和胶菜等。早在晋代就有中国渔民在此捕鱼和捞取珊瑚。到了20 世纪初年, 中国沿海渔民“来往广东惠州属岛之东沙地方, 捕鱼为业, 已阅数百年”º 。东沙群岛成为中国南海渔业要区, “沿海渔船及闽粤渔户到此捕鱼, 每年匀计, 不下数百艘”。为了晒胶菜和海产的需要, 1899 年广安祥渔船股东在这里建起一个长28 丈, 阔4. 8 丈的木棚, 造价白银4000 多元。中国渔民在开发经营东沙岛的过程中, 曾付出巨大的代价, 有不少渔民死在岛上, 并安葬于此。仅同安祥号和广安祥号渔船渔民, “自同治十二年[ 1873 年] 起, 至光绪三十三年[ 1907 年] 七月止, 共死各伴132 人, 均在岛上安葬, 其死者之姓名年月用簿注明”。岛上还有祀奉死者的“兄弟所”,即“祠堂”。为了祈求平安, 渔民们还在岛上建有祀奉海神的天后庙, 也称大王庙, 因该庙祀奉天后和大王神。1898 年渔民曾捐款重修此庙。中国渔民世世代代开发经营的东沙岛, 清代属广东惠州管辖。 20 世纪初, 东沙群岛的丰富资源, 勾起了一个富有冒险精神和殖民野心的日本商人的贪婪。此人名叫西泽吉次。1901 年西泽从一位航海者口中偶然获悉该岛盛产含有磷质的矿沙, 便千方百计想把它占为己有。如果说, 西泽知道此岛是出于偶然, 那么, 他企图占有此岛则是与当时日本向外侵略扩张的历史背景相联系的。 19 世纪末20 世纪初, 日本为了扩张领土和开拓殖民地, 曾发动两次战争, 即1894 年的中日战争和1904—1905 年的日俄战争。通过这两次战争, 日本夺取了中国的台湾, 迫使俄国割让库页岛南部,并把朝鲜变为它的殖民地。这样的历史背景, 培育了西泽吉次向外扩张掠夺的野心。他经过几年准备之后, 便于1907 年带领200 多人入侵东沙岛, 动用刀枪, 驱逐在这里捕鱼的中国渔船, 拆毁岛上的天后庙, 将岛上中国“坟百余座用铁器掘开, 取出各骸骨”,“进行焚化, 推入水中”。日本人强占东沙岛后, 在岛上建筑码头和小铁路, 肆意掠夺该岛资源, 用轮船装载磷质矿沙和海产, 源源运回日本。西泽吉次还在东沙岛上悬挂日本旗, 并把东沙岛改名为“西泽岛”,把东沙礁改名为“西泽礁”,企图把它据为己有。 西泽吉次对东沙群岛的侵占和对该岛资源的掠夺, 揭开了外国染指中国南海诸岛的序幕。中国人民反对外国侵略南海海岛维护国家领土主权的斗争, 也就从此开始。 当时, 全国报刊纷纷发表日人侵占东沙的消息和评论, 一致谴责西泽侵犯中国领土主权和迫害中国渔民的行为。中国渔民为维护国家领土主权和合法的劳动生产权利, 也同日本侵略者进行了不屈的斗争。例如中国新泗和号渔船, 船伙23 人, 该船原有渔扒多只, 皆被日人占去, 但他们不畏强暴, 任凭日人如何“斥逐该船离岛”,从船主到渔民, 都不为所动。新泗和渔船东家梁应元在向政府控诉日人侵占东沙岛迫害中国渔民的禀文中说: “商等因念此岛向隶我国版图, 渔民等均历代在此捕鱼为业, 安常习故, 数百余年。今日反客为主, 商等骤失常业, 血本无归, 故难隐忍, 而海权失落, 国体攸关, 以故未肯轻易离去”。渔商和渔民们维护国家领土主权的爱国行动, 得到了来这里调查日人侵占东沙岛情形的广东官员们的赞扬和支持。官员们给渔民一面中国旗帜, 并嘱咐他们坚持在这里捕鱼, 不要理睬日人的无理要求。渔民们深受鼓舞, 立即将旗帜悬挂在船上, 决心与入侵者斗争到底. 在清政府的封疆大吏中, 第一个起来反对日本人侵占东沙群岛、捍卫国家领土主权的是两江总督端方, 他致电清政府外务部,说西泽占领我国南海海岛, “该岛为我属地”, 希望外务部迅速查办此事。随后他又从图籍中查明, 此岛是广东第十三澳。因此他在给两广总督张人骏的电文中强调指出: 此岛“确是中国之地, 不可置之不问”。张人骏一面派人搜集有关东沙岛的文字资料, 一面请海军派遣军舰前往东沙岛调查日人侵占的确实情形, 然后同日本进行交涉。 1909 年3 月17 日, 张人骏照会日本驻广州领事赖川浅之进说, 东沙岛“系属广东之地, 近有贵国商人, 在该处雇工采磷, 擅自经营, 系属不合, 应请贵领事馆谕令该商即行撤退, 查明办理, 以纫睦谊” 。3 月21 日, 日本领事答复说, 该岛原不属日, 日本政府亦无占领之意, 但日本认为该岛是“无主荒岛”,“倘中国认该岛为辖境, 须有地方志书及该岛归何官何营管辖确据”。张人骏驳斥说:“东沙系粤辖境, 闽粤渔船前往捕鱼停泊, 历有年所, 岛上建有海神庙一座, 为渔民屯粮聚集之处, 西泽到后将庙拆毁, 基石虽被挪移,而挪去石块及庙宇原地尚可指出, 该岛为粤辖, 此为最确证据, 岂能谓为无主荒境”。但日方坚持说: “倘清国有该岛实属清国之确证, 则日本政府必当承认其领土权”¾。也就是说, 日本政府认为中国渔民经营东沙群岛的事实是不屑一顾的。对此, 张人骏气愤地说: “夫日商西泽, 不过以个人营业, 其情只等于我粤渔民前往建庙屯粮之举。岂有该岛先已发见于我华人者不足据, 数百十年后一日本商人以无理侵夺, 驱华民而据之, 彼政府未前知, 彼领事未前知,转可认为发现该岛之哥伦布, 欲取我国归辖之境, 列为无属荒区乎” 。 为了维护国家领土主权, 张人骏等清朝官员努力搜求有关东沙群岛属于中国的历史文献记载和地图, 发现王之春的《国朝柔远记》、陈寿彭译的《中国江海险要图志》, 以及中国和英国出版的一些地图, 都记载此岛属广东省管辖。《中国江海险要图志》还明确记载: 蒲拉他士岛( 即东沙岛) , “中国至此围渔, 已有年所” º 。并绘有“广东杂澳十三: 蒲拉他岛”图。» 中国领土不能任人侵占, 张人骏明确指出, 西泽擅自到东沙经营, 拆毁中国庙宇, 驱逐中国渔船,纯粹是侵夺行为。因此他电请外务部令驻日公使向日本外务省交涉, 要求饬令西泽撤出东沙岛, 并赔偿拆毁中国庙宇、驱逐中国渔船和私运磷质矿沙出境给中国带来的各项损失。 1909 年3 月29 日, 张人骏在和日本领事谈判时, 把记载东沙岛属于中国的图籍展现在日本领事面前。直到这时, 日本领事才透露其政府有意承认东沙群岛属于中国。经过多次谈判, 双方拟定了一个关于东沙岛归还中国的条款, 其主要内容是: 西泽撤出东沙岛; 中国以16 万元收买西泽在东沙岛上的一切设施; 西泽向中国交回3 万元, 作为纳税和赔偿毁庙和驱逐渔民所造成的损失。10月11 日, 两广总督袁树勋和日本驻广州领事在条款上签字盖印。11 月19 日, 清方代表补用知府蔡康在东沙岛举行接收典礼, 由广海兵舰鸣炮21 响, 以申庆贺。日本政府派驻广州副领事掘义贵参加接收典礼。中日关于日商侵占中国东沙群岛的交涉, 至此便告结束。 中日关于东沙群岛的交涉, 是衰弱的清国与强横的日本国之间的交涉。国力是外交的后盾, 国力的差距决定了清政府在交涉中的不利地位。在这种形势下, 两广总督张人骏等, 为捍卫国家领土主权, 不畏强暴, 理直气壮地与日本政府进行了艰苦的斗争, 终于使日本政府不得不承认东沙群岛属于中国的事实。这是他们对祖国和民族的贡献。 节选自：《近代中国政府和人民维护南海诸岛主权概论》。 作者：吕一燃，来源：《近代史研究》，1997年第03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