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迷雾渐渐散开,古老的渔船破浪而来,激荡着浩瀚南海的万顷碧波。傲立船头的海南渔民手持《更路簿》,向着更远的南方进发,进发。
至少从元代起,《更路簿》的存在和作用就有了具体可考的历史证据。千百年沧海桑田,它竟在航海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重回人们的视野,甚至凸显出比最初作为航海工具书更为重要的价值。
这种被称作“南海天书”的小册子,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蕴含着多少智慧?我们不断追问,得到的答案却是:说也说不完。
命名南海百余座岛礁
南海,数不尽的渔业资源如同一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世世代代海南渔民乘风破浪而来。为了给家人带去富足的生活,他们不顾礁滩背后潜伏着多少危机,用生命和智慧在素有“千里长沙、万里石塘”之称的南海海域,开辟了一条只属于中国人的“黄金海道”。
永兴岛、七连屿、琛航岛……这些隶属三沙、扬名中外的岛礁,在许多潭门渔民的口中仍然被亲切地唤作“猫驻岛”“七连岛”“三脚岛”。代代相传的名字虽然有些土气,却倾注着世代渔民对“祖宗海”的眷眷深情,和航海路线一同清晰地记载在现存仅十余本的《更路簿》上。
海南大学教授周伟民告诉记者,《更路簿》最早于元代出现,后在明代流传推广,盛行于明末、清代和民国时期,是我国海南渔民在南海海域作业时使用的航海手册,记录了南海海域的100多处地名和重要的海洋资讯。其中,航行的方向、时间、距离,途中所见岛屿、暗礁,以及相关海域的海流速度、天气变化等重要规律,为后代远航耕海规避了许多风险。
“渔民们还依据自己生产、生活中经常见到的物品形象,赋予南海136个岛礁富有特色的俗名,其中东沙群岛1个,西沙群岛38个,南沙群岛97个。”周伟民举例,为了便于分辨,渔民们按照形状把环礁称为“筐”,把安达礁称为“银饼”,把仙宾礁称为“鱼鳞”,把司令礁称为“目镜铲”……诸如此类的命名既有海南特色又富有生活情趣。
耕海足迹遍布南海
“有了《更路簿》,出海赛神仙”“学会《更路簿》,能当海师傅”“家有《更路簿》,能当好船长”……行走于海南岛东海岸,特别是琼海潭门,文昌东郊、铺前、清澜一带的老渔村里,还不时可闻这样的生动俚语。
《更路簿》之所以能对渔民航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主要源于它经过实践总结而来的科学性。比如,潭门老船长彭正楷拥有的《更路簿》中,记载了17条西沙捕鱼线路、200多条南沙捕鱼线路、29条从南沙返回海南岛的航线、7个海上交通枢纽和渔业生产中心。这些线路和生产中心,就是海南渔民经过千百年探索,逐步固定下来的“最佳路线”。
内容翔实的《更路簿》甚至会告诉你,某片海域在各个月份的天气、海流情况大致如何,各种海产品储备是否丰富,到该处生产生活是否可行等等,可谓细致入微。
“更重要的是,现存的十几本《更路簿》已经充分反映,南海渔民的足迹遍布海南岛沿岸、中南半岛、西沙群岛、南沙群岛、中沙群岛等海域,几乎覆盖了整个南海。”周伟民说,从这些线路看,西沙、南沙海域早在明代就已经成为中国渔民的传统渔场,而这些作业痕迹更能作为海南渔民经营和开发南海的确凿证据。
海上丝路埋下开放种子
这片海域给他们带来太多收获,也曾给他们留下太多遗憾——不知多少海南渔民在作业过程中遭遇不测,家人只能面向南海的方向立起一座衣冠冢,愿他们化作海洋的生灵。
所以,海南渔民从骨子里生出了对“祖宗海”的依恋,也由此孕育出了朴素的爱国情怀。潭门老船长苏承芬就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出海的那些年,每到一处大的岛礁都会找块木板,写上“中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插在岛上。
随着《更路簿》的不断完善,海南渔民得以游刃有余地航行在恶浪险滩之上,但他们始终没有忘记要为祖国做点什么:通过不断开辟这条捕捞作业的“黄金海道”,让闻名遐迩的“海上丝绸之路”日渐畅通起来。
于是,在战天斗浪的海南渔民身后,越来越多中国商船频繁地携带大批丝绸、黄金,沿着他们走过的航路,穿越南海行至越南、泰国、缅甸、印度等国进行贸易;也有越来越多东南亚国家商船携带他们的特色商品,经由这些航线为古老的东方大国注入新鲜血液。
可以说,海南渔民的《更路簿》,用铁的事实证明,南海诸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也佐证了中国在“海上丝绸之路”中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那些傲立船头的弄潮儿,早早地将对外开放的种子,深埋在海南人的心中。一遇春风,即萌芽。
(本报北京3月6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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