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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列强对西沙群岛侵夺的行为引起了清政府的警觉。在与列强交涉时, 清政府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对西沙群岛进行开发和建设, 并作为捍卫海洋领土主权的切实步骤, 以断绝西方列强对西沙群岛的贪念之心。从这一点来说, 晚清政府对中国海洋国土主权的捍卫还是明智的, 并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第一, 实地勘测, 明晰西沙群岛岛礁的分布和战略地位的重要性。清政府虽于1902 年在西沙岛树碑, 但对西沙群岛岛礁的分布、地形地貌特征、岛上资源和附近海域的海产情况尚不十分清楚。因此,1909 年7 月, 两广总督张人骏“特派副将吴敬荣前往勘查”。!"# 通过这次勘查, 晚清政府大致明晰了西沙群岛的岛礁分布情况, 并认识到西沙群岛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据记载,“该岛共有15 处, 内分西[东]七岛、东[西]八岛, 其地居琼崖东南, 适当欧洲来华之要冲, 为南洋第一重门户, 若任其荒而不治, 非惟地利之弃, 甚为可惜, 亦非所以重领土而保海权。”
在获得初步勘测结果后, 为向中外宣示中国政府对西沙群岛的主权, 1909 年5 月, 张人骏派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广东补用道李哲浚、署赤溪副将吴敬荣等巡视西沙群岛, 并进行深入调查。李准、李哲浚等率领官兵和测绘员、化验师、无线电工程师、军医、摄影人员、木工、泥水工等共170 余人, 分乘伏波、琛航、广金三艘军舰, 先后巡视了伏波、甘泉等14 个岛礁, 对各岛地理地形、物产资源、有无泉水等情况逐一考察, 军舰每到一处皆勒石命名, 鸣炮升旗, 重申中国主权。在这次巡视中, 随船的测绘委员和海军测绘学堂学生绘制了西沙群岛总图和西沙各岛的分图。
清政府在一个月之内, 两次派水师巡视西沙群岛, 在国际社会引起了强烈反响。国际社会普遍承认西沙群岛为中国海洋国土, 各国航海之书都称其为中国海洋国土, 普遍认为“帕拉赛尔群岛[西沙群岛]是分散在海南岛南部中国海上的群岛”“1909 年中国政府把该群岛归于中国所有”。日本人下中弥三郎编《大百科事典》写道:“清末, 为防止这些岛屿被外国人夺走, 广东政府曾派员对该岛进行经营和调查”。法国殖民者亦承认, 1909 年4 月, 中国派官员到西沙群岛勘探, 结果发现了丰富的磷矿。1909 年6月, 中国又派第二批官员到西沙群岛, 宣示主权。
第二, 设官分职, 加强对西沙群岛的开发。1909 年11 月, 清政府在收回被日侵占的东沙岛时, 为加强对东沙岛行政治理, 西沙群岛的管理也提到议事日程。在两广总督张人骏主持下, 设立了“筹办西沙岛事务处”, 委派广东咨议局筹办处总办直隶热河道王秉恩、广东候补道李哲濬共同筹办西沙事宜。其后被委派同王、李共同办理西沙群岛事务的还有广东布政使胡湘林、沈增植和盐运使丁乃扬。张人骏委派省里这些要员办理西沙事务, 反映出他对西沙群岛的高度重视, 以及维护国家海洋国土主权的坚强决心。
筹办西沙群岛事务处成立后, 积极筹备西沙群岛应行办理的事宜, 将开采西沙岛磷质矿沙, 讲畜牧,兴树艺,“以为久远之谋”, 明确地把开发西沙群岛和维护国家领土主权紧密地联系起来。事务处拟订了《复勘西沙岛入手办法大纲》, 主要内容有:(1) 测绘各岛。对西沙群岛各岛的经纬、地势、面积、内外沙线、水泥深浅、明暗礁石、潮水涨落, 以及四季风候、各岛出入所经航路、各岛之间的距离, 逐一详细履勘实测, 并绘制地图;(2) 勘定各岛, 择其相宜, 修造厂房, 并修筑马路, 铺设铁轨, 以利运输;(3) 勘察磷质矿藏, 采取各岛鸟粪矿沙, 分别化验, 以定优劣, 而后开采;(4) 勘察海底资源, 采取海底珊瑚和各种海石;(5) 勘察海产资源, 采取玳瑁、龟、蚌及各种鱼类;(6) 察验土性, 以备种植。张人骏采纳了筹办西沙群岛事务处的建议, 他在奏折中说:“臣惟西[沙]岛之开办, 既以杜外患而固吾圉, 亦以裕国用而厚民生。今已一再勘明, 自应及时区画。”鉴于西沙群岛盛产磷质矿沙, 可作肥料之用, 张人骏“拟即在岛内设厂, 先从采沙入手, 派员驻于该处, 经理其事, 并聘西人之精于化学者, 随时化验磷质等物”。并拟于当年8 月, 派员前往经理。张人骏去职之后, 其计划未能实施, 但他倡导的开发西沙群岛以固主权的思想却为后人所继承, 这是他对祖国的贡献。
西沙群岛实地勘测后, 张人骏考虑到“西沙各岛孤悬海外, 既无淡水, 又无粮食, 轮船并无避风之所,必择一妥近之地, 籍资供应”。经过缜密考察后, 认为海南岛崖洲所属榆林港和三亚湾与西沙群岛“相距仅150 多海里, 旦著可达”, 且二港“山水环抱, 形势天然, 地土亦颇饶沃, 实擅琼崖之胜”, 遂决定以此两港作为经营西沙群岛的根据地。此后, 经营西沙群岛的重心便从万洲移到崖洲, 崖洲此后成为西沙群岛有力的后勤和军事保障基地, 清政府对此地的地缘战略选择不无眼光。但由于张人骏去职后, 继任者无大作为, 西沙群岛行政管理之事遂寝。
第三, 提出“渔业保护区”的建议, 以保护渔业资源。西方列强在对中国西沙群岛非法勘测时, 获悉该处水产资源丰富, 因此列强渔轮不断侵入西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从事非法捕鱼活动, 直接影响和威胁我国粤闽渔民生计。晚清有识之士,“因鉴于渔业关系国防之重要”, 强烈要求对外国侵渔予以阻禁, 划定渔业区管辖范围, 保护海疆主权。1904 年3 月, 翰林院修撰张季直( 张骞) , 上书清朝商部, 提出划定捕鱼区建议, 并区别近海和远洋, 主张“以内外渔界, 定新旧渔业行渔范围”, 保护中国近海“本国自主之权”。当时, 清政府曾以巨款收购经常到我国沿海捕鱼的德国渔轮, 以制止其非法捕鱼行为。
1902—1903 年, 清政府为参加在意大利米兰市举办的国际渔业展览会, 根据张季直的建议, 指示外务部、广东水师提督、南北洋海军统领萨镇冰绘制《江海渔界全图》, 认为“非绘成全图, 不足划清渔界, 即不足表明领海”“南洋为重要之区, 江海各防尤关重要, 应将此项图志, 加以考核, 准经纬线, 着色精绘。江海渔界全图, 并该书内载中国渔船所到之外, 地名及注说明华文, 兼译英图原下文, 俾外人明晓, 趁此会场, 得据此表明渔界, 即可以表明领海主权”。该图记载了西沙群岛、东沙群岛等岛礁。
由上述可见, 晚清时期政府民商各界海洋领土主权意识日益增强, 有识之士已认识到有必要对包括西沙群岛在内的南海诸岛及其历史性水域进行控制, 以申国权。他们清醒地看到欧洲各国“不数十年由三海里渔界拓充至二千五百余海里”。面对这种形势, 晚清政府认为有必要利用参加意大利米兰市和美国华盛顿两次国际渔业展览会之机, 通过地图形式向与会各国宣示中国的传统海域疆界, 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如此作法, 符合当时国际法对领土主权确认的惯例,“由一个国家, 或在其赞助下, 或声称表现其立场的情况下出版的地图, 可以被认为是国家用来主张其领土边界( 的方法) ”。不过有一点必须明确, 晚清政府虽然认为“渔业遂与国家领海主权有至密之关系”, 但由于在当时国际范围内对领海主权的划界、管理等法律还没有最终形成, 因此我们也只能说晚清时期的领海概念是一种正在形成中的海洋国土主权概念, 它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
第四, 重新命名, 标识开发国土主权记忆。清政府在对西沙群岛勘查过程中, 初步绘制了西沙群岛总图和各岛的分图, 并对各岛礁给以重新命名。关于西沙群岛各岛的名称, 明清以来海南岛渔民世代相传航行南中国海的《更路薄》中已有详细的记载, 但作为官方的命名, 这还是第一次。
清政府对西沙群岛各岛礁的命名, 有如下几个特点: 1.去掉一些西方殖民者所起的岛礁名称, 重新命名。例如, 中国渔民称为猫兴岛( 吧兴岛、巴兴) 之地, 西方称林康岛(林肯岛、令个岛、连可伦岛等)(Linconln Island) , 这次命名为东岛; 中国渔民称为三脚屿( 小三脚屿) , 西名为拔晤岛( 掌岛)(PalmIsland), 此次命名为广金岛。2.此次命名的很多西沙岛礁都有一定的涵义和历史现实意义。如东岛, 位于西沙群岛之东; 珊瑚岛, 以其主要出产物而命名; 天文岛, 以此前在此地进行过天文测量而有此称谓; 甘泉岛, 因岛上有甘泉可以饮用而出名; 琛航岛、广金岛、伏波岛, 则取名前往西沙群岛的军舰琛航号、广金号、伏波号, 以示纪念。3.延用中国渔民对一些岛礁的传统称谓, 如金富岛、石屿等。从这些岛礁的命名来看, 清政府官员既考虑到一些岛礁的传统习惯称呼, 又考虑到它们的地理方位、资源物产情况, 又看到当时海洋领土主权复杂的斗争形势, 因此, 岛礁所起之名在一定程度上能唤起人们的海洋国土意识, 激发人们的海权思想。这次命名的岛礁之名, 很多经北洋军阀政府时期、南京国民政府时期而延续至今。
作者：郭渊，来源：《 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07年第03期。 |
